命弦🐱

【旭润】龙凤呈祥 52

良药苦口利于心,

忠言逆耳利于行,

无论凡人、神仙,皆要将此语铭记于心。

by魔尊夫人


*


妖潮之乱看似随着饕餮之死已经告一段落。但四界亦是诸事繁杂,百废待兴。


润玉为处理这十洲案奏已经多日不眠不休,殿内熏香袅袅,邝露亦侍奉多日。只是润玉每每一停下笔触,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日的蓝衣人。


他就像一道阴影,飘然所至,而挥之不去。做神仙做到润玉这个份上,所有的感触都非无缘无故。


只怕妖潮之乱并非结束。


思及随他一起的那名女子,转瞬一瞥,犹像故人。


润玉忽道:“邝露,人族尚可死而复生,此乃神魔之力。那神魔是否能死而复生?”


邝露正在泡茶,闻言,不过微微拧了拧眉便道:“人族尚有转身投胎之说,因其一生皆难超脱六道轮回。只是神魔皆为闻道修行,既是顺天,又是逆天。若真的是身死道消,只怕是天道难留,又怎能死而复生呢?”


跟随润玉已久,邝露深知自己主子不是随口一问的秉性。这几日心绪沉沉,只怕是话中有话,言中有言。


于是邝露将茶杯端至案边,俯首又道:“神魔不可复生,除非……并未身死。”


润玉闻言,默然片刻,笔下朱砂在雪白的澄心纸上留下一点,如殷红血色。


他抿了一口茶,清冽淡雅,却抹不开沉郁的眉宇愁思。


“但愿如此。”


一日后,润玉去往天魔界山。当年天魔大战,锦觅身死之际他便立誓,此生此世再不踏入魔界半步。是以常常都是旭凤去往天界寻他。


只是此事他心中终究放心不下,于是约了旭凤界山相聚。


没曾想,旭凤来了,锦觅也来了。


他已经有万年未见到锦觅了。遥想当年,在这鱼龙混杂、仙魔交织的坊市客栈之内,三人相聚共敌玄奇。


只是过往都成了过往。


如今再见,锦觅亦非当日天真浪漫的小仙僮。


眉清目华,云鬓黑发,举手投足之间柔静而端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姿容风华,想来更胜当年花神几分。


而他,不过是起身展颜,道一句。


“锦觅,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锦觅见到润玉的那一刻,亦是欢欣道:“润玉,许久不见,这万年可好?”


润玉微微一笑:“尚好,你呢?”


锦觅亦含笑道:“亦好。”


旭凤:“……”


一个是我兄长,一个是我妻子。你俩好不好的,我能不知道?当我是死的吗?


眼见着旭凤脸黑的多堪比灶王爷了,锦觅噗嗤一笑,戳了戳旭凤的额头。


“你啊!”


润玉唇角浅笑依旧,招呼二人坐下。


然后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从清远上神到最后那名蓝衣人影,分说详细……只是在思及那名女子时,着实犹豫了片刻。


五官倒是像极了几万年前的一位故人,但周身的气息却全然无一丝相象的地方。


再加上锦觅亦在此处,当年三人着实纠葛,不如待自己确认之后再告知旭凤也好。


润玉思索片刻,便未再提此事。


二人听闻,心思倒是全然被那蓝衣人影给牵住了,锦觅忧心忡忡:“想不到蓬莱仙岛竟有如此大的玄机。大战刚毕,六界之现下出了此等人物,不知是神是魔,是福是祸?”


旭凤从坐下后便一直不发一言,直到此刻却冷冷一笑,接道:“若他安分也就罢了。若不然,是神杀神,是魔屠魔,我旭凤莫非还会怕了他!”


润玉思极当时种种,便道:“此人来路不明,且修为极深。若真是为敌,只怕非你我能敌。且不知其身后究竟是站着哪一方的势力,神魔你我岂能不知?若为妖族,恐牵扯极大,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谁知旭凤正喝着茶,闻言凤眸中黑沉沉的雾气一闪,霎时将茶杯摔了,寒凉一瞥,对着润玉冷嘲道:“非你我不敌,而是单你修为不济,莫要挨扯我。好歹如今也是天帝了,怎的还是如此瞻前顾尾、胆小无能!”


润玉乌玉般的眸子一沉,当即寒声呵道:“旭凤!”


天帝一怒,龙威四荡。好不容易大战过后重新变得热热闹闹的坊市,周围仙魔皆受鱼池之殃,吐血的吐血,修为浅一点的,神魂都差点被震出去了。目光聚于此处,皆面露骇然,想必是认出了三人的身份。


惹不起惹不起,尽数远遁而去。


龙吟声中所含浩荡正气,在耳边轰然炸响,旭凤亦是一震。眼中黑沉沉的雾气悄然散去,整个人似这才回魂似的,盯着自己方才摔了杯子的右手不住发愣。


他喉中干涩:“润玉,方才我……”


谁知润玉听也不听,而是起身绕桌走到锦觅身边,托起她的手细细查看。


一道血痕突兀的现于手背之上,是刚才旭凤摔杯之时被飞溅的碎片划破的。


锦觅摇头摇头,笑容勉强。


“不碍事的。”


旭凤这才惊觉,立马上前。待他将锦觅的手从润玉手中抽了回来时,润玉早已将那伤口消去,唯能看出淡淡一点红印。


旭凤先是握住锦觅的手,随即又紧紧的抱住了她,懊恼中透着一丝颓然无力:“对不起……对不起锦觅,我方才又不小心伤了你!”


润玉蹙眉:“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及自己刚才对润玉的出言不逊,旭凤闭目不言,死活不开口。


好不容易将旭凤哄得松开,锦觅紧紧握着旭凤的手,再看向润玉时,原本顾盼飞扬的美眸已然是含了不知多少的愁思和忧虑。


“自从妖潮之乱以来,旭凤深受体内红莲业火及凤凰妖性的影响,心神已然受了损。却不知为何,自从上次饕餮大战之后,他硬撑着回来后便昏迷不醒,发热了三天三夜,周身被业火包裹,我都近身不得。三日之后,他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这才醒了过来。只是此后,便会时不时的心燥气旺,做出一些……有违本心之事。”


润玉目光转向旭凤,方才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只得以龙吟相喝。如今听闻锦觅之言,他倒是真的有点动怒了。


“以你我今日的修为地位,事关心性神魂皆无小事,为何不早说!”


旭凤也是犟的,两人不瘟不火的这般过了几万年,当初的事情心里都已经算是翻篇了,偏生面子是拧不过去。知道润玉是担心自己,可这种表露出来的担心忽然让他无所适从,再加上心里还记着润玉上次说的‘仙魔有别’四个字,于是拧着脖子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能处理得了。”


润玉拍案怒道:“旭凤!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兄长?”


自从旭凤堕入魔道之后,足足八万年了,润玉再也没有提过‘兄长’二字。


旭凤瞅了瞅一掌之下四分五裂的桌子,扭过头去,又是冷哼一声。


只是这声哼的极为没有气势。


润玉:……


这狗脾气,究竟是跟了荼姚还是随了太微?


三人重新换了张桌子坐下,润玉的灵力小心谨慎的沿着旭凤的经脉走了一圈,直到心脉处,逼的旭凤又吐了口黑血。


锦觅忙着给双眼充血的旭凤顺息,润玉却是用指尖碾了碾那污血,一股熟悉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润玉忽然忆起当日,二人合力共击饕餮腋下之目时,旭凤将他推开,是以那妖兽目中的污血淋了旭凤一脸。


饕餮乃上古凶兽之首,又逢妖潮之乱,这血想必是激发了旭凤体内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凶性和妖性,再加上旭凤从仙堕入魔,多年来一直埋下的戾气和魔念亦是成了祸根。


想不到其中还有自己一份缘由,旭凤倒是替自己挡了灾。


润玉抬眼,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旭凤一看就知道润玉已然知晓缘由,瞧着那一副瞬间软下来的态度就有点来气。


润玉太聪明,稍微有点蛛丝马迹就能猜个七七八八,所以他才懒得去天界。


论身份,他们一个天帝一个魔尊,是死对头;论关系,他们一个兄,一个弟,血缘总是抹不掉的。什么我替你受的伤你欠我一个人情乱七八糟的,这是凡间话本子里的东西。放在他们两个身上,不合适也太矫情。


结果润玉依旧知晓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显得什么,润玉欠了他?兄弟情深?挟恩图报?重归于好?


怎么想,都好像变得更矫情了。


他现在是魔,受得了冷言冷语,受不了低声软语。特别还是来自于如此微妙关系微妙地位的人,于是旭凤决定先下手为强,捏了捏眉心,随手将嘴边的污血抹去,敲着桌面,轻描淡写道。


“看着我做什么,说你修为不济,你还不承认。若反应稍快一点,我也不用去受这个罪。不过好歹我比你强点,前些时日不过是在养伤。过段日子用红莲业火把污血逼出来就好了,一点小事而已,别好像我受了什么重伤似的。”


旭凤说完,锦觅便暗中掐着旭凤的腿,她不知晓各中缘由,只以为旭凤在找事,狠狠瞪了他一眼。


旭凤一把握住锦觅作怪的手,唇角依旧挂着不羁而放肆的弧度,故作镇定的抿了一口茶。想着自己已经说的这么不客气,要是以润玉的性子还是忍了该如何是好?要是还担心懊恼又该如何是好?


自己上一次去天界好像也是有点受影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驳了润玉的好意。


算了算了,如果他真的这么有诚意的话,就找个台阶下了,反正硬拗着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意思。


果然,润玉也没有生气,而是默默的给旭凤添了一杯茶。


旭凤觉得有点渴,喝完了。


润玉又添。


旭凤觉得好像还是有点渴,又喝完了。


润玉三添。


旭凤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想不到这个小小坊市的茶竟然也能泡出如此绝妙的滋味,于是一口喝尽了。


润玉搁下茶壶,问道:“茶好喝吗?”


旭凤回味了一下,毕竟是天帝添的茶,于是颇为矜持的回了三个字。


“还不错。”


锦觅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润玉却只是微微一笑。他捋了捋袖子,动作慢条斯理,一派翩翩君子之风。


“我瞧着你都把茶喝到脑子里了,想必自然是不错的。”


旭凤一愣。


没有想象中的慰问安抚,润玉拂袖起身。


温文尔雅,居高临下,语气温和,字字珠玑。


“既然是区区小事,还能让堂堂魔尊病了这些时日,劳的锦觅如此操心。旭凤,我若是修为不济,那你这是什么?返老还童,天真幼稚,越活越回去了?”


“我以后来魔界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带着叔父的红线球,让你先在里面打个滚?”


锦觅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她心中原本极为担心,但是润玉既然已经知晓还能如此淡然,想必会有应对之法。


旭凤拍案而起,指着润玉的鼻子:“你——”


“我什么?”


润玉一把截断他的话。


瞥了眼又是四分五裂的可怜的木桌,又是冷冷一嘲。


“等着我夸你吗?”


旭凤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魔尊大人从未有过一刻如这般的期待着时光回溯之术。


——他一定会把前一刻抱着那些愚蠢念头的自己狠狠揍一顿然后塞到地缝里去。


可惜没有如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润玉飘然而去。


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


“有病就治,别犯蠢。”


旭凤:……


锦觅在一旁笑的都快直不起腰了。


旭凤被气的青筋直爆,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道已然消失不见的仙光,然后一把捞过锦觅,恶狠狠的道。


“还笑,走了!”


“诶,等等……那不是小鱼仙倌留下的——”


“什么小鱼仙倌,那可是堂堂天帝!呵,仙魔有别,果真是仙魔有别……”


魔尊夫人被怒火满满理智下线的魔尊大人一把扛走了。


半柱香后,店家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原本一脸苦相,目光却在破碎的桌面碎屑里发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滴形坠子。


店家顿时眉开眼笑:“值了,值了!”


别说就是毁了几张桌子,就是砸了他这个店也是值的。


这可是天帝留下来的好东西啊!


店家正擦了擦自己油腻腻的手,然后小心翼翼的弯腰准备拾起这个宝贝的时候。


一阵黑色魔影刮过。


再睁眼,自己手上的宝贝就成了一枚果子大小的灵珠。


店家:……


耸耸鼻子,抹了眼泪。


到手的宝贝就这样不见了,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那又能怎么办呢,你魔尊你牛逼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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